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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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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

翌日過了辰時, 晴光逼退煙雨薄霧。

金瓦迎日璀璨奪目,映得一旁雨水潤過的石榴樹。花瓣粉嫩綠葉清新,宛若美人出浴風情正盛。

蕭景飏見江婉瑩睡得香, 獨自去向太後請安。

這過了一日, 誠親王暴斃一事恐怕已傳入太後耳中。

太後不明真相, 定會為誠親王英年早逝傷悲春秋一番。

禦輦途經禦花園, 夏荷亭亭玉立惹得坐魚呱歌獻媚。

和風拂柳垂枝戲水, 錦鯉游行碧波蕩漾。

蕭景飏無心欣賞,眼皮慵懶一擡對郝守信勾了勾手指, 命道:“你且先去探探, 嫻妃與淑妃,是否亦在祥和宮裏?”

郝守信依令,顛著步子往前奔跑。

蕭景飏又下令, 讓禦輦行得慢些。

少傾, 郝守信滿頭大汗折返,回稟道:“陛下, 不光嫻妃與淑妃娘娘在, 皇後娘娘亦在。”

念起顏安如與蕭景華的茍且之事, 蕭景飏抓緊扶手,強忍著呼之欲出的怒氣。

他當真是不甚了解顏安如, 她明知蕭景華暴斃一事。竟能若無其事, 繼續扮演嫻後。可見當初顏安霖怒斥其,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半分都不假。

郝守信抹了把額上的汗水, 靜待陛下的吩咐。

蕭景飏未言語一揮手,郝守信立刻會意命人繼續前行。

待他到時, 太後寢殿裏傳出幾聲嗚咽。

聽聲像是太後在哭,看來是一時難以接受蕭景華驟然離世。

魏尚宮瞧見陛下慌張屈膝跪地, 不由自主害怕地抖肩。

蕭景飏居高臨下蔑視,一切盡收眼底。

郝守信一聲傳呼升殿:“陛下,駕到。”

蕭景飏不慌不忙踏進殿中,汪太後正坐在短榻上掩面而泣,被那幾人圍在正中。

幾人聞聲散開,跪地行禮。

汪太後淚眼婆娑,傷心攆人道:“你們幾個告退吧,哀家有話與陛下說。”

蕭景飏不動聲色斜了一眼顏安如。

她面上塗了厚重的脂粉,遮掩著本色。乍看,氣色還算不錯。

慕嫻妃面色如常,崔淑妃卻是一臉急色。

顏安如一派謙和有禮,領著嫻妃與淑妃規規矩矩退下。

齊尚宮識趣揮退左右,退到門外守著。

汪太後哭腔哀道:“這好好的人說沒便沒了,哀家上次見景華,還是上元節宮宴之上。若早知他病重,當去王府探望一下。”

蕭景飏面色凝重,沒有安撫反問道:“是何人,告知母後誠親王一事的?”

汪太後捏著娟帕,沾了沾淚痕,“自然是皇後,畢竟誠親王妃是她的親妹妹。聽說王妃已有三月身孕,也算不幸中的萬幸。”

顏安如告知汪太後這些,想必是不知又在打什麽算盤。人都要死了,仍不安分守己。

汪太後自顧自言語:“母後思量過了,待景華下葬後,將誠親王妃接入母後宮中待產。若是這一胎是個小世子,不如將其過繼到陛下名下,正好堵住百官的口,一解陛下的困境。”

蕭景飏臉上一閃而過鄙夷,原來這就是顏安如的打算。

汪太後久久不見蕭景飏回話,以為對方不願,聲淚俱下逼迫道:“這一回,皇兒就依了母後吧!”

蕭景飏起身對汪太後鄭重其事一拜,不留情面冷冷道:“後宮不得幹政,萬事朕自有定奪。”

蕭景飏沒有稱“兒臣”,就是要讓汪太後清楚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。

汪太後楞住,眼眶中欲滴的淚珠定在眼尾處緩慢滑落。疑惑不解,為何皇兒對於誠親王暴斃一事沒有一絲難過。

蕭景飏收起嚴肅,語氣溫和道:“母後,你可有想過,將誠親王妃接入宮中待產,實則是將對方置於危險之地,這孩子未必就能平安落地。”

汪太後神色一凜,立時醍醐灌頂頓悟過來,心有餘悸道:“是母後糊塗了,嫻妃與淑妃日日到母後跟前,誇讚寧郡王之子。想必這兩家想在寧郡王之子上一爭長短,怎會讓誠親王的遺腹子平安出生。”

語畢,勃然色變怒道:“怪不得,方才嫻妃極力讚同此事。人到了宮裏,好方便她們下手。”

蕭景飏這才放下皇帝的架子,好聲好氣勸道:“母後切莫動怒,傷了鳳體。兒臣打算眼下以不變應萬變,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坐收漁翁之利。”

他上前端起茶盞奉到汪太後面前,意味深長與之對視。

汪太後會意,神色輕松接過茶盞,笑道:“陛下,可還滿意江才人的侍奉?”

即便是母後,蕭景飏也不願暴露出自己對江婉瑩的心意。若是表明態度,就是將江婉瑩推到防不勝防的宮鬥之中。

蕭景飏口吻輕蔑道:“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。”

汪太後抿了口茶,倒也沒懷疑蕭景飏的說辭。

男人嘛,對美色新鮮也在情理之中。放下茶盞,不免又苦口婆心念叨道:“那皇兒趁著新鮮,讓江才人懷上子嗣,也好驅散那些流言蜚語。”

蕭景飏這兩日心境起了變化,之前迫切盼著江婉瑩能夠遇喜有孕。而今卻舍不得與江婉瑩獨處的時光,什麽皇嗣順其自然便好。

面上不好讓母後憂心,順從敷衍道:“皇兒定會努力。”

汪太後滿意展顏,招呼人奉上早膳。

宮巷裏,崔淑妃沈不住氣捏酸吃醋道:“皇後娘娘您回宮了,可要為嬪妾們做主啊!昨夜,太後又讓那個江才人侍寢了。娘娘可要勸誡著陛下雨露均沾啊!”

顏安如命不久矣,哪有閑工夫理會崔淑妃。不過面子上總要做做樣子,滿口應下笑道:“陛下難得召幸,待陛下膩味了,本宮定會勸上一勸。不過眼下,瞧著江才人恩寵正盛。若是貿然進言,定會惹得陛下龍顏不悅。”

崔淑妃再蠢,也聽出有幾分敷衍。張口欲言,被慕嫻妃搶先:“皇後娘娘說的是,想當初,妾與淑妃妹妹入宮不到半年便失了寵。算算日子,這個江才人入宮不到三月,想必也快了。”

崔淑妃想起謝良妃,譏諷笑道:“你我好歹侍過寢,我聽說啊,每回良妃侍寢,都是與陛下討論舞刀弄棒之事,陛下壓根就沒碰過良妃。”

慕嫻妃亦露出嘲笑,隨口道:“對了,皇後娘娘都回宮了,良妃為何還不回宮?”

崔淑妃看向顏安如,問道:“皇後娘娘可知良妃為何遲遲不歸?”

顏安如瞟了一眼隨在魏尚宮身旁面生的宮女,那是陛下派來監視於她的。

這會子想必這些話,盡收那個宮女耳中。她已是將死之人,又有何怕的。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嫻妃與淑妃得勢。

於是,故意道:“陛下許了本宮離宮十日,或許是良妃妹妹在陛下面前得臉,陛下多允了些日子吧!”

這話一出,慕嫻妃與崔淑妃皆是一臉嫉妒。想不到謝良妃竟然能越過皇後,難不成陛下轉了性對謝良妃有了興致。

二人如臨大敵,再沒心思背後議人。

勤政殿,寢殿。

夏尚儀與宮女伺候江婉瑩梳妝完畢。聽聞誠親王薨逝,特意著了素凈的天青色對襟襦裙。

淺淺用了一些早膳,趕著去上書房。

江婉瑩一出寢殿,便瞧見立在廊下不遠處的元晟。

江婉瑩視而不見,徑直疾步遠離。元晟卻擡足追了上去,喊道:“江才人,安好?”

夏尚儀有些詫異,雖說二人曾有過婚約。如今怎好追著皇帝的女人問安。

可見江婉瑩腳步未停,似乎是不願搭理對方,更像是刻意避著。便自作主張回身,一手拎著書箱,一手伸臂攔下了元晟:“請元將軍自重。”

元晟不得不止步,眼看著江婉瑩越行越遠,慌對夏尚儀作揖求道:“元某有要事相告,勞夏尚儀替元某向江才人捎句話,事關她父親之事。”

夏尚儀沒有一口回絕,模棱兩可回道:“下官記下了。”而後,快步去追趕江婉瑩。

江婉瑩出了勤政殿,便在宮巷裏等待夏尚儀過來。

不過須臾間,夏尚儀便趕了過來。

江婉瑩沒有好奇元晟想要作何,默不作聲與夏尚儀一道繼續行進。之所以不問,實在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。

夏尚儀猶猶豫豫走得極慢,她多少聽聞過有關江婉瑩的身世。何況江婉瑩曾在侯府住了八年,萬一確有其事豈非耽誤正事。

說到底只是傳句話,便軟了心腸開了口:“江才人,元將軍方才對本官說,有關江才人父親之事,想要告知江才人。”

江婉瑩仍不願見元晟,先帝已替江家平~反,如今再說前塵舊事又有何意。

她往前走了兩步,義正言辭道:“夏尚儀,我是陛下的女人,不易私見外男。”

江婉瑩煞有介事向夏尚儀欠身,求道:“今日之事,求夏尚儀莫要告訴旁人知曉。”

夏尚儀滿腹疑問卻不好多問,畢竟這是旁人的私事,何況二人並未有越矩之事。

“江才人放心,本官定會守口如瓶。”

得了夏尚儀這話,江婉瑩心中踏實下來,趕往上書房。

宮巷裏,蕭景儷領著春桃慢悠悠去向上書房。

昨夜的雨聲擾人清夢,蕭景儷一夜未睡好。整個人無精打采,一路上哈欠連天。

春桃神采奕奕抱著書箱,往前眺望一眼。上書房宮門外多了不少禁衛,恰巧郝守信從門裏出來。

春桃一驚一乍道:“公主殿下,您快看,郝總管為何會在上書房啊?”

蕭景儷昏昏欲睡耷拉的眼皮,一個激靈瞠目驚醒過來。揉了揉眼,定睛細看果然是郝守信,嘟囔道:“難道是皇兄有何吩咐?”

春桃催道:“公主,快些走吧,再耽擱下去,本就晚起誤了時辰了。”

蕭景儷不以為然,汪太傅那邊最多撒個嬌,裝個身子不適便能糊弄過去。依舊不緊不慢,在春桃百般催請下懶洋洋邁起步子。

郝守信瞧見公主過來,笑瞇瞇迎了上去:“公主殿下金安。”

蕭景儷一手捂住腹間,裝作難受的樣子,一手揮道:“郝總管,為何在此?”

郝守信一五一十回道:“回公主殿下,老奴是隨駕到此。”

蕭景儷暗叫不妙,莫非皇兄到此考問功課不成。

她將另一只手亦放到腹間,裝腔作勢擰眉拉臉叫疼:“哎呀,本宮腹痛難忍,今日怕是去不得上書房了,勞郝總管向皇兄通傳一聲。”

語畢,也不管郝守信答不答應,拉上春桃一路哀嚎:“哎呀,好痛啊,快,扶本公主回去,請禦醫來……”

春桃明知公主裝病,以此逃避陛下的考問。卻不敢多嘴,扶著公主遠離上書房。

這點小把戲,豈能瞞得過郝守信。噗嗤笑出聲,嘀咕道:“我都能看得出,豈能糊弄住陛下。”

蕭景儷慌不擇路,迎面撞上匆匆趕來的江婉瑩二人。

幾人跌得人仰馬翻,書箱裏的文房四寶摔得一片狼藉。

蕭景儷捂著磕疼的膝蓋,看清來人是江婉瑩,也顧不上亂發脾氣。手腳麻利爬起來,拽起江婉瑩央求道:“江才人,見到我皇兄,便說我今日病了,去不了上書房了。”

撒開手,拖著爬起欲要行禮的春桃,連散落的東西都顧不上撿拾,慌裏慌張逃命似地疾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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